根据莫言作品改编的电影《红高粱》红极一时,电视剧《红树林》正在制作,《白棉花》秋天开机。现在又盛传他在《当代》发表的写下岗职工的《师傅越来越幽默》被张艺谋看中。
莫言:我这回写《红树林》是先写剧本,就觉得很累,很不是那么回事。剧本要的是动作,语言要简洁,我觉得我写不好
文学和影视从80年代起已建立起十分密切的联系,但它们毕竟是有独立品格的两回事,我这回写《红树林》先写的是剧本,就觉得很累,很不是那么回事,小说的人物说话可以一页,可以一章甚至一本书都是心理描写,但剧本要的是动作,语言要简洁、生活化,我觉得我写不好。所以作家不应该改编自己的小说,要给别人去写。一来自己写的小说总是偏爱,难以取舍,二来写小说要说的话都说完了,改编时很难有新的发挥。而对别人来说,你的小说只是一个模型,提供一些思维的素材,他可以凭自己的理解,发挥自己的想象,该怎么添怎么添,另外删起来也大刀阔斧,一点儿不心痛。至于有的作家抱怨说改编的剧本跟原作相差太远,这有什么关系呢?改编也是一种创作,别人怎么改是别人的事。剧本是人家的,小说是你的,不一样就不一样。改得不好责任不在作家,改好了也不是作家的成绩。
当然,真正的名著是不可改编的。改编是一种固定化,每个人在读小说时都在想象和创造,比如林黛玉是高是矮,长脸圆脸,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,但一旦改成影视作品,就明确了,固定了,也就限定了,林黛玉就是某某演员那样瘦的长脸。所以影视其实是用对作品的一种解读代替抹杀千万种不同的解读。从这种意义上讲,文学是活的,影视却是死的。
影视相对强调情节,但从根本上讲,故事对好的导演来说并非最重要的,重要的是作品中体现出来的作家对人生的感悟和理解,是作品的气质。比如《红高粱》我就不认为它是一个好故事,抗日的故事太多太滥了,但作家在一个庸常的故事里蕴含了他的个性、思想、情感和理想,也就是对个性的高度张扬,人物的天不怕地不怕、敢爱敢恨的精神气质,在这一点上,张艺谋起码抓住了作品的思想精髓和核心。我认同他对作品的解读。
苏童是与影视接触较早较多的作家,最出名的是《妻妾成群》改编的电影《大红灯笼高高挂》,还有《红粉》、《米》。但近来他似乎进入了休整期。
苏童:《木兰辞》多动人的诗篇,拍成动画片你看看是什么效果?我目前没有什么作品打算改编成影视剧,虽然也有人找我,但我都回绝了
我实在不想再谈这个问题,谈得太多了。文学和影视是两种不同的艺术,有不同的特点风格,就像音乐和美术不同一样。
千万不要根据一本书去看一部影片,反之亦然,阅读是不可替代的。《木兰辞》多动人的诗篇,拍成动画片你看看是什么效果?文学史上留下了很多名著,大多都拍成影视片了,我印象中没有能与原作匹配的,费雯丽的演技是顶好的了,但她也只是表现了米切尔笔下人物的一部分。
我要说的是,文学和影视是两码事。文学有可能凭借影视扩大影响,比如《围城》,但也要冒被扭曲的风险。要看原汁原味,还得看原作。影视是严肃文学的通俗读本。
我目前写得很少,也没什么作品打算改编成影视剧,虽然也有人找我,但我都回绝了,我想静一静,调整一下。
王朔是触电最厉害的作家之一,曾出资筹办影视公司,在演艺圈比在文学圈更“玩得转”,但近来似乎有点想改“邪”归“正”了。
王朔:要有可能,一辈子都不干影视。哥们儿都说,你小子别废了自己,还是再写小说吧。这才有了《看上去很美》,出版前就有人来跟我谈改编的事,我只想把他踹出去
影视剧?那不是人干的,实在说,写影视剧来钱,但写多了真把人写伤了,再要写小说都回不过神来。我有病。
小说改编影视作品当然不容易。码字是我一个人的事,爱咋整就咋整,拍戏要好编剧、好导演、好演员,谁差点火候都不行。不过也没啥抱怨的,别把它太当回事就行了。
一句话,影视真他妈不是人干的。要有可能,这一辈子都不干这个。哥儿们都说:你小子别废了自己,还是再写小说吧。这才有了《看上去很美》,出版前就有人来跟我谈改编的事,我只想把他踹出去。这本书评论界不看好?没错!可那些人会看什么?
叶楠从未主动触过电,但《巴山夜雨》还是使广大观众通过电影了解了作家叶楠。
叶楠:曾有导演说现在拍不出好电影问题出在文坛,我想这种说法至少不够科学。《马桥词典》在文体上的大胆尝试,《故乡面和花朵》的现代笔法,不能不说是出色的文学作品,但都不适于改编
曾有导演说现在拍不出好电影问题出在文坛,没有好的小说刺激其艺术灵感。我想这种说法至少不够科学。现在文坛不是没有好作品,而是一来有的导演没有发现,二来也有的作品不合适用影视表现。《马桥字典》在文体上的大胆尝试,《故乡面和花朵》的现代笔法,不能不说是出色的文学作品,但都不适于改编。
传统文学作品,从莎士比亚到巴尔扎克,都是现实的、客观的,而到了20世纪的文学,充满了各种新奇的独创,其演变变化之快,都不是电影的传统表现手法能够涵盖的。中国当代文学的发展和现状也许不那么尽如人意,但它不应该是另一种艺术形式不景气的原因。每一门艺术都应该有其自身的命运。